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☆ 青草地上 / 董家驊
因為肚子並不很餓，因此在榮總一樓的漢堡王只點了一份雞條和冰沙咖啡。外面大廳正舉行一場佈道大會，打算吃完後，再去支援，並參加到一個個病房報佳音的行列。這是我上高中以來每年聖誕節的例行活動，因為家就住在榮總旁邊的宿舍，因此醫院對我而言並不陌生。從小便在醫院裡玩大，精神科的辦公室曾是我的遊樂場，親切的護士阿姨總是會逗我開心，急診室是我每天放學回家必經的捷徑，對於形形色色的病患，自小就已經習慣了。 看看時間還早，便悠哉悠哉的慢慢散步到大廳，佈道會的重頭戲已結束，台上的只是一些噱頭，有獎徵答。爸爸也出現了，這是我們第一次一起在聖誕節加入同一個服事。如同往常，佈道會結束，便會分頭去報佳音。從前幾年的十來人，到今年，參加報佳音的人數已經超過三十多人了，我和爸爸去支援石牌浸信會的那一隊，負責的是19樓癌症化療病房。還記得前年報佳音時，有一個老爺爺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，他的家人把我們請過去為他禱告時，那種感觸讓我難過了好幾天。去年，到了一個病床，一個孤獨的老人在聽到平安夜的歌聲時，哽咽了……。 癌症病房是個人與死亡最近的殿堂，每一個腳步對他們來說都太奢侈了。前幾年，我們教會的一位長老，是台大化工系畢業的，年方三十六，罹患癌症去世了，在他走前，他說過一句話： 「我每多活著一天，都是神的賞賜。」 最終，他平平安安安息主懷了。我常幻想我死前的那一刻會在想什麼？死亡對我太遙遠，但想起來仍不免心酸。多少時候不是死亡本身可怕，而是那背後的分離，沒有把握是否能再重逢的分離，發現自己過得好奢侈。昨天禱告會中，我爸爸在為青年團契禱告時，說了一句話「年輕真好。」好熟悉的話，在教授的口中也聽過好多次，但沒想到會在自己的爸爸口中聽到。那背後的意義，我想，是我無法完全了解的。想著想著…病房到了，便開始一個個去報佳音。
＊ ＊ ＊ 走到三號病房時，在走廊上碰到一位老先生，由他女兒扶著。當我們站在他身旁為他唱「平安夜」時，他閉著雙眼，表情顯得很激動，眼角有幾滴淚水掛在枯乾的皺紋上。爸爸握著他的手對他說，「堅強的走下去，有一位神冥冥中看顧著我們，生有時，病有時，命有時…。」老先生指著自己的腹腔，很絕望的喃喃唸著：「都割掉光，都割掉光…」淚水滑下，他一旁的女兒也哭了。我們做了我們所能做的，為他禱告，老先生的臉上展現出的，是一種我無法形容的心情，或許他釋然了吧… 往下走，在一張病床上，看到一位老奶奶，在照顧她正在作化療的女兒。她女兒頭髮也都白了，看上去也不下五六十歲了。我們花了很長的一段時間在那個病房。隔壁床的一位太太則在問一些有關癌症治療的問題，似乎想在回答中找到一絲生存的希望，我不知道這樣的生命力在化療的消磨下還會持續多久，但心中默默的為她祝禱，希望她不要放棄好好活下去的希望。那位老奶奶說我長得很像她孫女的好朋友，拉著我一直問問題，我對她不知為什麼有股莫名的親切感。她說，她住在高雄的黃埔一村，她女兒是在大陸生的，兩歲時逃難過來的。不知是否因為背景和自己的奶奶相像，忍不住也和她說了很多很多。當她知道我小時侯在眷村長大時，我可以感受到她興奮的心情。 ＊ ＊ ＊ 不要被病給勝過，病是生命的一部份，但不是全部，我們要勝過疾病。這是他們的盼望，是他們活下去的一絲希望。 我不知道我還能再說什麼。因為每年來到這都能使我更珍惜每一天，藉著詩歌把盼望帶給人。盼望！當人最軟弱時，需要的不就是這些嗎？……給他們一個理由，也給自己一個理由吧。☻ copyright(c) 2000 中華基督長老教會石牌信友堂 All Right Reserved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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